林寶珠坐在黃花梨木的梳妝臺前,銅鏡里映出一張蒼白而精致的臉,她穿著輕薄的紗裙,滿頭的珠翠,冰涼地貼著她的頭皮。
房中門窗緊閉,一絲風也無。鎏金香爐吐出裊裊香霧,與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脂粉氣混在一起,甜膩得令人作嘔。
寶珠被拐來此處已經(jīng)快半個月了。之前的十來天里,她都被鎖在后院一間破敗柴房,只有餿飯冷水和看守粗鄙的咒罵相伴,不知身在何方。
今日黃昏,突然來了幾個面無表情的壯碩婆子和幾個眼神倨傲的丫鬟,將她像拎小雞一樣拖出來,梳洗打扮。過程中,她從丫鬟們零碎的閑聊和婆子的呵斥里,拼湊出了可怕的真相——這里是藏香閣,洛陽城乃至整個中原都排得上號的首屈一指的銷金窟。而今晚,就是她被當作奇貨可居的“新貨”,拍賣初夜的大日子。
樓下的笙簫鼓樂震天響,觥籌交錯,男人的哄笑、叫好、以及那一聲聲不斷攀高的競價,像污濁的浪濤,一浪高過一浪,持續(xù)不斷地拍打著這扇緊閉的房門。
寶珠渾身控制不住地劇烈發(fā)抖,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猛地沖上腦海,瞬間壓倒了所有恐懼:與其被樓下那些散發(fā)著酒臭和貪婪氣息的畜生糟蹋,玷污清白,不如死了干凈!
求死的意志帶來一種奇異的平靜,她拔下頭上的金簪,抵在脖頸處,用盡全身力扎去。
“當!”
一聲極其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驟然響起!一道細微卻凌厲無比的白光閃電般從窗外射入,金簪脫手飛出,掉落在鋪著地毯的地面上。
寶珠猛地轉(zhuǎn)頭望去,只見那扇緊閉的窗戶不知何時已然洞開,清冷的月光如水銀般潑灑進來,驅(qū)散了一室甜膩的昏暗。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修長身影,如同暗夜孕育出的精靈,又像一片沒有重量的葉子,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房間中央,落地時幾乎沒有發(fā)出一點聲響。他臉上戴著黑色的面巾,嚴密地遮蓋了容顏,只露出一雙眼睛。那雙眼睛,在月光下亮得驚人,銳利、冷靜、深邃,像淬了寒冰的刀子,瞬間割破了屋里令人窒息的甜膩香氣,帶來一種凜冽的清醒。
“誰?!”寶珠驚叫出聲,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調(diào)。她踉蹌著往后退,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梳妝臺。
“里面什么動靜?開門!”幾乎就在同時,門外走廊立刻傳來粗暴的吼叫和沉重急促的腳步聲。剛才金簪落地和窗戶洞開的聲響,終究是驚動了門外看守的打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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