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貴人懷祿眼尖,先瞧見他,一路小跑著奔來攙扶,煞有介事地連聲道:“壬老怎的來了?您身子不適,圣上昨兒一再囑咐,教您免了進宮謝恩的縟節(jié),若實在要謝,上道折子也就是了。呷,定是蓮奴未轉(zhuǎn)達清楚,又叫您辛苦跑這一趟!”
“蓮公公說了的,圣上的心意老臣領(lǐng)了。只是這經(jīng)年慣例不可為老臣所破,老臣若真病到下不了榻的地步,也會遣孫兒進宮代為謝恩的?!比稍フf一句話得停下來喘三回氣兒,額頭灰白,唇色紫黑,看樣子確實病得不輕。
對面謝衡大笑著走來:“壬尚書做了一世君子,出了名的尊禮重道,叫他一日不守禮,他怕是如芒在背寢食難安啊。”
“君子不敢當,不過一介迂腐老儒罷了?!比稍ス笆肿饕?亦喘著粗氣嗬嗬地笑,“樞相主持朝廷各大軍務政務,想來忙得腳不沾地,今兒瞧著倒像是瘦了一圈兒。這病來如山倒,病去如抽絲,事情是永遠干不完的,身子卻是一傷根本就再不濟的,樞相也該顧惜著點兒?!?br>
“老尚書所言極是。唉,天下十四州,萬幾宸函政務如麻,我不過替圣上分擔一二,就累得這樣?!敝x衡摸了摸自己的臉,口中說累,眼里的精光與威勢卻分毫不減,“實不相瞞,不過短短半旬,本官已開始懷念兩位宰相還在的時候,遇著事,左右還能有個商議。眼下一死一徙,相閣名存實亡,除了我,圣上身邊連個像樣的幫手都沒有啊。”
壬豫知他話中有話,只不搭腔,不痛不癢道:“一些細務大可以放手交給下邊人去做嘛,樞相只需督責大政即可。”
“這抓大放小的道理本官也知道,可也得有信得過的人才行吶?!敝x衡冷笑,“吏部管著官員的任免升降,屆時我向壬老薦幾個人,提一提他們的官職,好讓他們夠資格入閣議事,幫襯幫襯在下,壬老不會不通融吧?”
“自來文官由中書省敕授,武官由樞密院宣授,五品以上品秩官員則要與眾執(zhí)政大臣參議后,遞交名單,才能由圣上最終裁定。”壬豫俯首佝僂著身子,越發(fā)顯得老態(tài)龍鐘,“所以這事兒……咳咳,也并非卑職說了算,樞相想提拔誰,只管與圣上說,請了任命的御筆文書,再從吏部走個過場也就行了?!?br>
“哼?!敝x衡從鼻子里噴了口氣,冷下臉,“這么說,今日吳沛擢升禮部尚書,汪偲因監(jiān)管不力被調(diào)回工部,跟著就被連貶三級,也都是圣上授意?”
“老朽病了,許多事做不了主?!比稍ギ攬鲆活D猛咳,借病推脫,“許是六部商議出了結(jié)果,上書提名的吧?吳沛原也當了多年的禮部侍郎,智資通敏,政績斐然,他又是范相高足,蒙其賞識多年,行為品性也皆有范相往日遺風,授尚書職也是理所當然眾望所歸。至于那汪偲……”
長篇大論正開了個頭,謝衡啪地一甩袍袖,鐵青著臉負手而去。
壬豫搖搖頭,原地又站了會兒,及至樞相遠遠走出視野,才緩緩轉(zhuǎn)過身,一點點踱進殿。
“御醫(yī)已將你的脈案奏到朕處,其實只是脾虛氣滯,痰濕凝結(jié),多用些健脾清熱的藥,再配合理氣,疏通經(jīng)絡,徐徐調(diào)治,不打緊的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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