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衡這次栽了個大跟頭,而他的這次挫敗使景熙七年自此成為了一道分水嶺。
從這年起,繁榮了近百年的雍京謝氏日漸衰落崩塌,而盛帝此后持續(xù)長達數(shù)十年的皇權(quán)獨攬的局面才剛剛開始。
一個月后,大理寺呈送御覽的罪狀上羅列了謝策月統(tǒng)兵期間貪污軍餉、貽誤軍機、欺罔僭越等十余條大罪,皇帝震怒,即下圣旨昭告天下,褫奪謝策月生前所有官職與頭銜,令其以白衣入殮,喪儀用度不得超過百兩白銀,且即日出殯,不得再停靈哭喪,也不得建祠立廟。
發(fā)喪當(dāng)夜,鳳儀宮走水,所幸火勢不大,一片混亂后,火被撲滅,而綠綺絳萼等皇后昔日的貼身侍女一概不見了身影,侍衛(wèi)們搜尋無果,只在皇后妝奩中的一個白玉匣里找到兩封信,具是皇后親筆。
一封信的信封上寫著謝氏折衣絕筆六個大字,信中具是些冠冕堂皇之語,言父兄之過,十惡不赦,而自己忝位中宮未盡規(guī)勸之責(zé),無顏于社稷云云,長篇大論。
雍盛并無耐心一字字讀完,急躁且暴虐地拆開第二封信。
第二封信是給他的,紙上只寥寥數(shù)語:
今妾事已畢,再無淹留之理,故去,望君恕妾不能親往陛辭,恐徒增煩擾耳。從前種種,如過眼云煙,妾本鐵石心腸虛情假意之小人也,蒙君錯愛,百凡體恤,進不能以一絲真心報君,退不能以相依相守自欺,自感罪孽深重,日夜惶恐,今又毀諾失信在先,逃之夭夭,罪極無赦也。妾非良人,無顏以期重逢,唯盼君相忘勿念,另覓佳偶,唯盼君余生安樂,永歲無憂。
雍盛從頭到尾,忍受凌遲般看了好幾遍,怒極反笑,當(dāng)場將這封訣別信撕得粉碎,又叫懷祿將碎屑掃攏起來,扔到香爐里焚燒殆盡。
好像只要燒盡了,這信就不存在了一樣。
但可笑的是,信上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一根歹毒幽微的銀針,一字字,一句句,一針針,將他的心扎得千瘡百孔,鮮血長流,并且深入肌理,無論如何也拔不出,祛不除,暗地里化成穢膿爛瘡,時時疼痛,時時提醒他,他的喜歡曾經(jīng)就是一個笑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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