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不出任何開始的理由。
李陌醒來的時候,天光已經(jīng)透過窗簾落在地板上,猶如一層無聲灰霧。
他盯著天花板,沒有立刻動彈,眼珠只是緩慢地偏向右上方,像在檢查自己還有沒有活著。
大概是下午三點,他記不起來自己是幾點睡的,也不知道昨晚有沒有真正睡著。印象里,依稀做了一場夢,夢里沒有什麼劇情,只是一種綿長的下墜感,把他往某個看不見底的地方拉。
他翻身,薄被從肩膀滑落,露出突出的鎖骨和幾道壓痕。床邊擺著一杯昨晚喝到一半的水,已經(jīng)失溫,杯壁覆著一層霧氣。他看著那杯水,想起有人曾說,如果在醒來的時候能喝一口,就算是跟自己和解的第一步,但他沒有動,只是讓視線在透明的杯沿停留很久,直到眼睛開始發(fā)酸。
一個小時後,鬧鐘在床頭響了三次,他終於伸手按掉。手機的螢?zāi)伙@示幾條訊息,都是外送平臺的推播,沒有誰在找他。他的編輯最後一次聯(lián)絡(luò),已經(jīng)是兩個月前,語氣依然禮貌:「如果你需要更多時間,隨時告訴我?!?br>
他沒有回覆,也不知道該怎麼回,b起說「我還在寫」,或者「再給我一點時間」,他更誠實的答案只有:「我什麼都寫不出來?!?br>
那本書已經(jīng)停在第十六章,前面十五章,他用了近一年才完成,帶著某種驚人的耐心去琢磨每一個句子,像是在修補一面破裂的鏡子。
每當(dāng)他寫完一小段,就會反覆朗讀,確認(rèn)語氣是否正確,是否足夠乾凈。但到了第十六章,他忽然失去了所有動力,像是有人把他腦里最後一盞燈也關(guān)掉。
他再沒有提筆。
從此以後,日子變得無聲無息,好b一條封閉的水管,偶爾會有微弱的水流拍打內(nèi)壁,但很快就恢復(fù)Si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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