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溫柔鏘然的尾音飄到楚含丹耳邊，恰如哀鐘長鳴，為她即將失血而死的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少頃，響起明珠漸行漸近輕快的腳步聲、衣裙卷帶的風(fēng)聲，這短暫又漫長的一番遷徙，好似楚含丹從殘夢未醒到執(zhí)迷不悟所經(jīng)過的所有路程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明珠抱梅落在眼前的一霎，她發(fā)現(xiàn)，她又更恨她了。

        55.?艷骨?帳困鴛鴦

        相間半月,這一日布雪如綾，積了足一尺深，覆住綠瓦庭軒,太陽卻大,青壁投了密密匝匝枝葉的斑駁碎影,一如那些數(shù)不盡的風(fēng)情月債。

        這些時(shí)，兩三個(gè)小丫鬟熬湯送藥,輪番去勸那煙蘭。她只不聽，挺著渾圓的大肚子摔碟子砸碗，死活不肯吃那滑胎藥。砸得滿地狼藉后,她便伏倒在床架子上哭,拽著杏黃帷幄,好比是拽住了宋知書一片衣袂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只當(dāng)那帳子如救命稻草一般，涕泗橫撒，鳴屈訴冤，“我的命怎么就這樣苦，分明肚子里有了宋家骨血,卻落到這步田地！”一面哭,一面輪著拳砸得床架子娑娑晃蕩，“我那糊涂的少爺啊,你真是好一個(gè)眼瞎心盲,叫人哄得團(tuán)團(tuán)轉(zhuǎn),竟要?dú)⒘俗约旱挠H生骨肉,老天爺……,您睜眼瞧瞧，瞧瞧這些豺狼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小丫鬟將藥擱在案上，捉裙往她邊上坐下,貓著聲兒苦勸，“這能怨誰，還不是怨你自個(gè)兒，非想著往那高枝兒上頭爬。這下曉得了，高枝兒哪里是那樣好爬的？咱們這位少爺，專是個(gè)面軟心硬的，平日里看著樂呵呵的，真到這時(shí)候，你瞧他還管你不？咱們這幾個(gè)，私底下誰不說你冤枉，但有什么法子？慧芳姐早在外頭散播出去，說你不檢點(diǎn)，專會勾搭男人，說得那個(gè)難聽！外頭那些歪嘴，早就不知道將你編排成什么樣兒了，你還留著這孩子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席話將煙蘭說得更是淚如滾珠，鬢邊三朵細(xì)絨紅梅花兒殷切切轉(zhuǎn)來，千辮萬駁就成一句，“我是清白的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那丫鬟拂正她的肩，頭上細(xì)珍珠流蘇步搖重重一顛，“我曉得，咱們各人都心知肚明，可有什么法子，誰叫咱們是丫鬟呢？縱然叫你掙出個(gè)姨娘的名分，不也是半個(gè)奴才？依我說，還是將藥喝了吧，沒得再惹是非?！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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