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個(gè)時(shí)辰后，沉逸之深吸一口氣，用盡全力推開那扇仿佛重若千鈞的房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走了進(jìn)來，曾經(jīng)那雙清亮如寒星、能洞穿一切虛妄的眼眸，此刻布滿了蛛網(wǎng)般的紅血絲，黯淡、疲憊，承載著難以言喻的沉重與痛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將藥碗輕輕放在桌上的動(dòng)作，已然極盡小心，但那一聲“嗒”的輕響，在這落針可聞的房間里，卻如同驚雷般突兀，震得他心口又是一陣抽搐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喉結(jié)艱難地滾動(dòng)了一下，才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般的沙啞聲音開口，那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、細(xì)微的顫抖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林姑娘，”他甚至不敢再喚她“寶珠”，“我重新熬了一碗……避子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每一個(gè)字，都像是從他喉嚨深處硬生生摳出來，帶著血淋淋的痛感。

        被子下的身影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良久，寶珠才緩緩地、極其緩慢地掀開蒙頭的錦被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張布滿交錯(cuò)淚痕、蒼白憔悴得近乎透明的臉露了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沒有看沉逸之一眼，只是默默支撐著自己坐起身，抬起蒼白纖細(xì)的手，朝著那碗濃黑、散發(fā)著苦澀氣息的藥汁伸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沉逸之的心猛地一揪，立刻搶先一步端起藥碗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，小心翼翼地將碗沿遞到她的唇邊，生怕她連端碗的力氣都沒有。

        寶珠平靜的就著他的手，將那碗煎熬著兩人痛苦的、極苦的藥汁，一飲而盡。整個(gè)過程，她的眉頭未曾皺一下，仿佛喝下的只是一碗白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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