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后又下起雪來,燭火與炭盆將整個屋子照明黃而溫暖，燈影細碎飄曳。明珠由盆里夾出幾枚炭到小爐，替宋知濯捧茶。

        兩個藍寶石鐲子就那樣擱在圓案一個燈罩底下,泛著嬌艷欲滴的光。宋知濯歪著腦袋瞧她,陪著笑,“怎么，你不喜歡？就算不喜歡,看著花了這么多銀子的份兒上，你也戴了試試看啊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“沒有不喜歡?！泵髦閷⒕砺N的睫毛抬起，有些悵然的神色,“今兒聽說我?guī)煾覆×?我讓人送了五十兩銀子過去,不曉得她那病能不能好。算來算去，我在這世上親人不多，她待我再不好，我們也是相依為命這些年，我還是希望她好的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交睫下,眸子中閃著點點落寞。宋知濯明白她,拖來一根折背椅給她坐下，攬過她的肩接了茶餅烤著,“你已經(jīng)給過銀子,也算得仁至義盡了,生死有命,也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靠往他懷里的一瞬,明珠從酒香中聞見一絲脂粉香，皺了鼻稍細嗅半晌，將一雙冷眼抬起,“老實招來，你到那什么坊是不是叫了姑娘作陪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宋知濯先一怔，旋即笑開，“不是我叫的，是趙合營叫來的，不過是坐在邊上倒兩杯酒，絕無非分之舉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緊盯他一霎，明珠展目笑了。淡淡的胭脂香味很快被茶香掩蓋。莫名地，她曉得他沒說謊，大概是因為他的心跳鏘然而堅定，是只有貼近自己才有的聲音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時，綺帳再端來晚飯，宋知濯一下午酬客飛觴，一個肚子恁是一點空隙也沒有，本不欲再動筷，誰料綺帳卻說：“少爺，奶奶等了您一下午呢，我頭先端飯上來，她不吃，說一個人吃飯沒意思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面前擺著冬筍煨火腿、清蒸黃花魚、釀豆腐、蘑菇什錦湯，最后綺帳擺上一道梅花裝點的“紅燴肉”，嘴角翹出個悄生生的笑，“奶奶，這是趙媽媽特意給您做的，那個肉不是真的肉，據(jù)說是用蘑菇做的，您嘗嘗，要是吃著好她下回再做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“這個趙媽媽伺候你比伺候我盡心多了?！彼沃鹱鱾€眼饞陪她用飯，夾了一片冬筍送進嘴里，細嚼慢咽下，其實早有反胃之勢，卻仍挺著吃了好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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