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是宋追惗的交酌客詞,過問一句后,他便不再問,端正在欞心車壁前,雙目半寐,倏爾說起,“你已進得殿前司,日后可做何打算?”
觀他眉目微掀,宋知濯心內(nèi)先一笑,難怪這位心冷意冷的父親會無端端的邀自個兒同行,原來是想替景王納賢取才。心內(nèi)劍刃錚然出鞘,警惕以待,面上卻還是恭敬從容,“兒子初入朝堂,自然是想著要為朝廷出力,為國興亡盡我菲薄之力。至于別的,初來乍到,倒不容兒子多想。”
“咯吱”的節(jié)奏如同戰(zhàn)場上兵馬交戎之聲,宋追惗在彼岸,遙望這個聰慧的兒子一眼。他只將話兒說得半昧,卻相信以他的才智定能聽懂,“為朝堂出力、為國家盡忠自然無可厚非,可這先決是要替君王盡忠啊。眼下延王被永囚,陛下還剩得二位皇子,你又還年輕,也該為永遠基業(yè)打算打算了?!?br>
說話間,車已停在府門前,宋知濯先攏襟撩擺下了車,旋即半哈著腰將他父親攙下,入院后在他身后深行一禮,“父親說的話兒,兒子回去后會深思熟慮,不過兒子為官尚早,年紀又輕,許多事兒還得望父親提點,兒子愿意尊聽。兒子先告退,回去帶了媳婦兒一道入了宗祠秉明母親后,再一道去向太夫人請安?!?br>
得宋追惗輕擺袖口后,他兀自旋身往海棠岔道上去,一路繞山轉(zhuǎn)水自不必說。御步臨風(fēng),跨花橫野,腳上每踏出一步,心內(nèi)就騰升起一份歡欣。
正陽照著他,以及滿地含苞吐艷,崢嶸歲月似乎就從今朝起,不,應(yīng)是從更早的昨天,自遇到明珠的那一刻起!
甫進院,抬眉就見明珠蹲在院中的一抹小小倩影,不知垂地鼓搗些什么。水綠的軟綢花枝褂、湖藍的素面百迭裙,幾如溫柔的湖心,青天的碧玉。
他臂抱官帽忙輕喊她,聲未出,人先笑,“小尼姑,我回來了?!贝髦槊黜D(zhuǎn)來,他便張開臂滿轉(zhuǎn)一圈兒,特此展示一身容光的暗紅,如東升的旭日,臉上的神色從未如此蓬勃,“你瞧我,好不好看?神不神氣?”
須臾,明珠從駭異中拔回神思,手捧一叢白山茶,牽裙而來,晃得步搖亂撞,玲瓏叮當。直橫轉(zhuǎn)一圈兒將他細細打量,望他身上一襲暗紅的朝服,當中穩(wěn)扎一條嵌翠的黑腰帶,又是黑靴,又是綠笄,穩(wěn)重自持,意氣風(fēng)發(fā)。
她不住咋舌,滿臉匪夷,“嘖嘖嘖,我的老天,真是好神氣!換作從前,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想,居然有一天能做了官太太?!币槐谡{(diào)皮地連福兩下身,“給官老爺請安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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