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自接過人走了幾步,哪里瞧見身后慧芳露了個大大的眼白,跺腳旋裙而去。
一路趔趄著攙他回了各人的屋子,將他撂在榻上,趕著先去斟來一杯熱水,急急遞予他,“姑爺快喝了,清醒一點麼我有話兒說?!?br>
“什么話兒?”宋知書歪倒在榻上,握一片銀紋灰袖口擋住眼睛,露出嘴角一抹譏笑,“還不就是你們家小姐那些沒頭沒腦的氣話!不要來跟我說,她是為誰傷心為誰惱的就去同誰說,我又沒攔著她!”
一壁嚷,一壁歪起來,橫臂指向門外,“你去告訴她,她要是有本事,就離這個院兒,愛他娘的上哪兒上哪兒去!若能與我大哥喜結(jié)連理嘛,算他們倆的造化,我一個屁不放,千金萬金的賀禮奉上!”
聲音起起伏伏,氣勢卻不小,清風(fēng)一繞,自然就送到隔壁屋里去了。楚含丹聽見,又氣又恨,卻因疑孕之事自困了幾日,哪里還有精力過去同他吵,實不得法,只從兩個無光無色的眼內(nèi)滾出兩行清淚。
這廂淚雨霖霪,那廂卻沒了動靜兒,原來是宋知書嚷完這兩句,實在醉得支撐不住,又倒回榻上,仍舊用袖遮住了眼,半睡半醒地從喉頭里滾出幾句囈語。夜合附耳去聽,重重疊疊的竟然是在喊,“娘…娘……,你去哪里了啊,竟是不要孩兒了嗎?”
凄凄切切,像個走失在熙攘人群中的孩童。酲語未醒中,由眼角滑出一滴熱淚,沾濕衣袖零星點點。自張氏去后,他只覺怪得很,這府里的一花一木分明每日看在眼中,這里的人影綽綽分明又是至親骨肉,怎么欻然都陌生起來?好似他們俱在風(fēng)平浪靜的彼岸,自個兒則獨在洶涌浪潮的另一端。
他有種道不出的絕望,清醒著的每一個彈指都是孤寂難忍,而每一天都像是倒扣在他頭頂一張網(wǎng),他拼命撕扯、喊叫!橫眼卻是漫無邊際的曠野之中,無人來救!然后網(wǎng)融進(jìn)他的胸腔內(nèi),裹住他的心,越勒越緊、越勒越緊,直到喘不上氣……
似乎只有在酒醉中,他才感覺緩得過氣一些,筵席坐花、左擁右抱,才能暫時將孤獨排擠開來。于是他開始醉夢不醒、整日整夜流連煙花,想來人間一程,不過如夢茫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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