蟬鳴愈緊,此起彼伏的喧囂帶來小月確切的消息。據(jù)說那日送她前往醫(yī)館,早已氣絕身亡。小廝又無從尋她的親人,只得隨意抬到北郊一個土坡上挖坑埋了。后又聽說,像是哪里來的盜墓賊刨墳,將她的尸骨刨了出來,不日便被野狗啃食了個七七八八。
說起這話兒,青蓮唏噓不已,“我說她可是做夢,要說長相,她哪里有美得過嬌容去呢?嬌容也不過是想做個姨娘,最后還不是落得那個下場。她倒好,還想做國公府的當家夫人!可見這人吶,還是得有些自知之明?!?br>
下首綺帳在煎茶,滿室茗香浄泚,幸而有冰鎮(zhèn)住,用個雙象鼻兒的鎏金銅盆盛出。圓案上明珠青蓮二人對坐,白霧生、慵云亸,消得夏日昏沉。
紈扇斜斜地打著,綺帳的聲音輕輕脆脆,像詠唱的百靈,一笑一嬌,彩霞花梢,“小月姐姐沒了,我說要調(diào)兩個丫鬟住到她屋子里去,誰都不愿意,倒愿意在那大通鋪上擠著。”
“這是自然了,那屋子里住過的兩個人都死了,誰敢去?”青蓮手上一把湘竹扇,糊了一層鵝黃輕綃,蝶戲百花的面子,倒也好看得緊。她斜一眼,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睇住綺帳,“你也是大丫鬟了,也要拿出點兒威嚴來,別叫她們總是駁你的話兒?!?br>
綺帳只是訕訕一笑,將臉藏到爐子后頭,依舊煎茶。青蓮像是想起什么,扭過腰來睇住明珠,“那日我領著這丫頭去賬房記名冊下月好發(fā)月錢嘛,卻瞧見昨兒府里請了太醫(yī),你猜是誰請的?”
茶捧上來,明珠有些渴,先由盞托上取下松綠的定窯盞,急往嘴里送,兩個眼露在盞外聚精會神地盯著,“大概是府里誰病了?不是二少爺就是三少爺咯,老爺?shù)故巧偕〉摹!?br>
“是二奶奶,”青蓮欺一寸半身,低低捺捺,“聽說是連著四五天吃不下飯,人又沒精神,整日懨懨地歪在榻上,你可見她近日里往外頭去逛沒有?”
明珠瞪圓了眼轉(zhuǎn)一圈兒,半疑半寐,“是鬧夏吧,我偶時也這樣,”及此,頗有些靦腆地笑起來,用紈扇擋住半張臉,“不過我倒是吃得下,一頓不落的。晌午我還要添一頓呢,那個冰鎮(zhèn)的紫蘇膏尤其好吃!”
那回味無窮的模樣逗得青蓮嗆一口茶,吭吭哧哧咳幾聲兒,拈了帕子蘸嘴后嗔她一眼,“你真是不懂這些,也難怪。什么鬧夏,我看是鬧喜!她進門比你早幾個月,也該是有消息了,不過大夫未明說嘛,大概是還沒診準。我倒要先提醒你,二奶奶若是真有了身子,你還是得備禮送上的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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