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有這名聲，你就當(dāng)誰瞧得上我似的？”明珠提了食盒出去放到屋外，甫進里間，便豁然一笑，“你們府里這些姑奶奶，都是勢利眼兒，我沒錢沒勢，縱然處處沒差錯兒，她們也是瞧不上我，我倒是無所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百囀千聲，數(shù)鶯爭相，倒叫宋知濯思起她的軟調(diào)來，他抬起黛藍(lán)連紋袖口朝她招手，招盡黃鸝落帳，“你好些時沒給我唱曲兒了，唱個我聽吧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“唱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拂順?biāo)陌牒煘醢l(fā)，一只手臂困住她的肩，“不拘唱什么，撿你拿手的來就成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二人在床沿上緩緩搖晃，猶如蕩一只軟秋千，蕩出去如白鶴飛翅，落回來如榮歸故里。明珠的心一如跌落進一個被花瓣堆疊的軟塌上，唯有席裹盈香，她用吳儂軟語悠悠唱起來，“殘菱香謝冷爐煙，秋雨時來，落湖漣漣。別時說歸不曾歸，鴻雁到南，獨宿長殿……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數(shù)不盡的秋螢浮現(xiàn)在宋知濯眼前，星光點點，恍惚中他也去到江南，在長橋邊、在煙雨長巷中遇見一個梳挽垂髻奶乎乎的小姑娘，她在門檻上玩一只七色繡球，他走過去，想要帶她離開那即將到的涼秋，然而事與愿違，被一聲嬉笑打斷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喲，大清早就唱上曲兒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是青蓮捉裙而來，軟臂與腰側(cè)夾一方暗紅檀木寶盒，她將寶盒擱到妝案上，“我進來時還將院兒門兒闔上了，少爺盡管放心下來走動?！闭f罷，她茜素紅綃紗的袖口朝明珠輕輕一蕩，“明珠，你過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依言過去后，見她將寶盒揭開，里頭有四五個青花小瓷盒，“你坐下，今兒是中元節(jié)，我們府上要祭拜先祖，爾后還有家宴，我特意拿了些胭脂水粉過來替你上妝，別回頭個個兒都花枝招展，就你跟燒糊的卷子似的，反叫人更看貶了去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瓷盒一一揭開，可見殷紅、桃紅、嫩粉的軟膏子，又見珍珠白、黑兩樣細(xì)粉，還有長筆幾支，驚得明珠連連將粉嫩袖口旋出一個水袖，“別別別，青蓮姐姐，我可不會描妝，你繞了我吧，我這么素著就成，橫豎也沒人注意我?！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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