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有……,”她將細眉重蹙,眉尾蕭條地下墜著,似墜下張揚跋扈的一生,“再有,一定是小月那個死丫頭!你不曉得,我還懷你在肚子里時,府中有個丫鬟狐媚子似的巴著你父親,我看不過眼,將她打發(fā)出去了配人,這小月就是她生下的小賤人!一定是想著替她娘報仇來了,我瞧她是想瞎了心!”
話說著,盛怒之態(tài)又轉(zhuǎn)為柔和,“你爹倒從不是那等沾花惹草之人,從前多少姑娘看重他,他都是潔身自好從不與這些人歪纏,是她娘自個兒癡心妄想,也不瞧瞧自個兒什么身份,還不是只能配了那起混賬酒色之徒?”
一番癡、一番怒,卻未說到點子上,宋知書重重喘出一口氣,心頭百轉(zhuǎn)千回,一時也猶豫該不該擊碎這女人的幻想,但思及現(xiàn)狀,只好說來,“母親,我瞧不是別個癡心妄想,呵……,是您自個兒在癡心妄想呢?!?br>
張氏驚乍著側(cè)目而望,不過只有這一瞬,她便緩下去,重新綻放出一縷從容的笑,她料定,他即將說出的話兒一定是他自個兒的臆想,當不得真。
“我說替您說話兒是無用功,您只往深了想吧。那天,青蓮說出她妹子的事來,又說有證據(jù),怎么父親連證據(jù)都沒瞧,就直接定了您的罪,并未重罰,只把您困在這里三個月。三個月……?!?br>
他歪嘴笑來,唇間的虎牙是刺向人心的匕首,“三個月,恐怕這三個月立儲之爭即能見得個高下,而高的,不會是舅舅。您別驚,前些日我一直疑惑,怎么景王忽然被囚,而舅舅春風得意,我多番提醒,他們只不當回事兒,恐怕早已中了別人的計了。昨晚到現(xiàn)在,我一直未睡,細細思來,總算想出個所以然,父親是景王的人,只怕還從您這兒套了不少舅舅的消息去?!?br>
“什么?”張氏振了身軀,乍驚之下,胸中波瀾滔天,而嘴上說出的話兒,不知是在寬慰他還是寬慰自己,“不會不會,你父親最煩這些個黨爭,他還常常同我說,叫我別把你舅舅的事兒說給他聽,時時耳提明面告訴我,叫我張家少同這些事兒歪纏一處呢。”
“他不這樣說,您又怎么能放心的將事兒告訴他?”宋知書緩緩笑著,每個字兒都似風刀霜劍,“再往長了想,恐怕他當初娶您,憋的就是這個主意。這樣也好,母親,您困這三個月,正好撇清與張家與舅舅的關(guān)系,縱然將來舅舅敗了,也牽扯不到你我頭上來,我這邊兒會再去勸一勸他,怕只怕,他向來一意孤行,為時已晚矣?!?br>
好半天,張氏腦子里攪作一團漿糊,名利紛爭已驀然從她心里退出來,仿佛那些只是安穩(wěn)生活之上的追求,眼下,安穩(wěn)遽然被動搖了。
沉默半晌,她扯出個干澀的笑,嗓子里卡著個什么,不上不下,堵得她聲音啞而沉,“你這孩子,盡是胡說,你爹縱然對你兇一些,那也是你平日沒個正形的緣故。說到底,這也是他做爹的一番苦心,你怎能說出這些話兒來編排他呢,莫說他,就是我聽見了也傷心?!?br>
內(nèi)容未完,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