恰時有青蓮軟綿綿地抽出一根圓凳,荃媽媽也不客氣,拂了裙坐下,一個手在案上連拍出走急馬似的迫切,“哪里還吃得下啊我的奶奶?奶奶,求你去老爺跟前兒替我女兒說個情,到底我女兒也伺候你這些日子,沒有功勞也有個苦勞不是?她失了手腳只打幾板子就是了,就別讓她配給那小王八羔子了吧?”
細聽來,這話里話外是要替她女兒鳴冤來了,在座都是心知肚明,明珠犯起難來,計量著鸞鳳雖是個細作,到底也是憑白受了牽連,躊躇之際,又一陣軟步慢悠悠響起。
人未到,音先到,“荃媽媽求錯人了,我們奶奶哪里做得了這個主?”小月撩簾進來,先朝眾人一笑,爾后將冷眼直逼荃媽媽,“媽媽糊涂了,哪有行兇的求到受害的這里?況且被害的是少爺,他還未醒,奶奶怎么能替他做主呢?”
她倒拂軟鬢,朝明珠似笑非笑睇一眼,“奶奶,你是菩薩心腸,可別心癡意軟擱不住別個一番眼淚婆娑,況且,這是老爺下的令,你去求,豈不是說老爺判得不公?這不是打自個兒的臉嗎?”
明珠低眉思忖之際,青蓮將她的碗推過,夾了一筷子炒胡瓜在里頭,“吃飯,”將眼一轉(zhuǎn),在小月與荃媽媽之間橫定片刻,最終落在荃媽媽皺得心氣難平的臉上,“荃媽媽,小月說的這話兒有理,我們奶奶在府里是沒頭沒臉的人,在老爺面前更是說不上話兒,何故要來為難我們?您老還是去求求別個吧。”
推脫下,荃媽媽只好與小月錯目而去,還未踏出院門,小月卻跟了上來,將她喊住,“荃媽媽,聽說您女兒要配的那人是個混賬行子,吃喝嫖賭無所不為,不知您老還滿不滿意?”
說話兒間,她捉裙入亭,軟軟坐在亭心小凳上,引得荃媽媽怒氣沖沖直追過去,“我曉得是你使的壞,你個小賤種,敢情是替你那不知高低的娘報仇來了?做你娘的春秋大夢!我鸞鳳縱然嫁給余家那小子,也得我照拂著,我看他們敢拿她怎么樣!”
“哦?”小月冷蜇蜇斜目而視,唇邊兩條笑紋不過是殺人彎刀,“我就瞧瞧荃媽媽是怎么樣的神通廣大,也冷眼瞧著你的女兒在火坑中能熬過幾時?我倒是聽說,余家那小子比我那個爹還好打女人,前頭已經(jīng)折騰死一個了,正因有這名聲,我才特意告訴老爺就指給你女兒,不曉得她是比我娘命長還是命短呢?”
至此,荃媽媽憤如泉涌,將一個入土半截的身子顫得淅淅索索,髻上兩個并頭釵險些給晃下來,“當初沒叫你那混賬爹掐死你,還叫你入了這府里,倒是我的疏忽了!我告訴你,你別得意過了頭,等太夫人熬過這兩三月,看她還容不容得下你!”
屋外自是陽光普照,屋內(nèi)卻是涼意如絲,明珠青蓮二人一壁細嚼慢咽一壁聽來,將二人話里的前仇恩怨揣測出個七七八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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