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睫的瞬間，扇出一滴淚珠，在她臉上滾出珍重的一條路程，躺在他的掌心，仿佛是漫長一生終于有了歸宿。她又笑了，“你是癱子我都不嫌你，跛子難道不比癱子好多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抱影之下，宋知濯替她抹去眼淚，他懂的，明珠幾乎不在困境中掉淚，那是低頭、是服輸，她頑強(qiáng)的心只在幸福的時(shí)刻才會(huì)流淚。因?yàn)槎?，所以更加珍視她每一滴眼淚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引她笑一笑，他便故意逗趣著，“瞧，我還沒怎么樣呢，你倒先哭了，要是哪天我死了呢，你一個(gè)小寡婦豈不是要將眼睛都哭瞎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死了……，”明珠沉吟著，像是真在思忖這個(gè)問題，隔了半晌，才鄭重地抬眉，“你要是死了，我就跟你一塊兒死?；盍诉@些年，父母舍我、師父舍我，我也舍了他們?？杉?xì)一想，這世上我最舍不得你。你若是死了，我一個(gè)人也沒意思，我們佛家說后世有地獄，你一個(gè)人在地獄也怪孤苦的，還是我去陪你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在光與影的顫動(dòng)間，宋知濯聽來這一番話兒，分明是輕鶯淺語，卻似一塊裹了翠玉的重石落在他心上。他明白，她說的是真的，是他眼前唯一能觸到的真實(shí)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重踹一口氣，將眼中的霪雨壓回心里，笑得可惡，“你陪我死了，留下這么多錢你甘心？還是花凈了再來找我吧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驟然一語，將明珠震得一怔，等緩過來時(shí)已經(jīng)掄了重拳，“要死啊你？我在你心里就是這么見錢眼開的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拳砸下來的功夫，已被宋知濯輕巧避開，他站了一尺遠(yuǎn)，越發(fā)笑得氣人，“說起這個(gè)，我記得，我頭一回告訴你柜里有銀子叫你只管花的時(shí)候，你眼也亮了，唇也開了，嘖嘖……，那模樣，恨不得兜口將那些銀子都裝進(jìn)肚子里去。當(dāng)時(shí)我就想，這絕對(duì)是個(gè)六根不凈的小尼姑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一番話激起千重恨，氣得明珠提裙而起，撒開了蝶翼一般的裙面兒繞著炭盆追他，“你胡說八道，我才沒有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這一個(gè)追，那一個(gè)側(cè)身回轉(zhuǎn)，輕巧就將她伸長的手避開，“噯，我腿可比你長，你兩步才抵我的一步，你抓不著我，死心吧小尼姑?！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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